opiumpoppy

進了電影院看了好幾次斷背山，因為想明白艾尼斯（Ennis Del Mar，Heath Ledger飾）與傑克（Jack Twist，Jake Gyllenhaal飾）是什麼時候愛上的，想抓住他們更多細緻的表情，最重要的是，想重溫他們深刻卻掙扎的愛情。

艾尼斯十分內向，連說話都如此壓抑，他想娶妻生子，跟一般人一樣過安定的生活，但對傑克的愛，卻注定他的內心將永無安定之日。傑克外放活潑，連命都可以當賺錢工具，他想不顧一切，跟艾尼斯過安定的生活，但艾尼斯的拒絕，卻注定他的一生都無法安定下來。

兩人的個性南轅北轍，安定卻是一致的願望，只因愛上亦為同性的對方，令他們一生都無法得到想要的安定。艾尼斯追求生活安定，於是讓傑克得不到他的愛情，讓自己最終痛悔遺憾；傑克追求感情安定，於是讓艾尼斯陷入兩難，讓自己總是戒不掉又逃不開。

艾尼斯愛上傑克，他以為可以馴服這樣的愛，最終還是抵擋不了。可在愛的同時，恐懼還是跟隨著艾尼斯，讓他始終跨不出那一步去與傑克一起生活。艾尼斯試過否認愛的存在，可帳棚內的傑克卻能讓他失控。如果可以選擇不愛，我想艾尼斯有可能作這樣的決定吧，可愛的力量，讓如此內斂的艾尼斯也壓制不了。

艾瑪的確「什麼都不知道」，因為她不懂艾尼斯心情的反覆，那種說服自己該留下來，渴望愛又不敢愛的矛盾。與傑克重逢的擁抱親吻，是艾尼斯難得一見的主動，可就算在那麼忘情的時刻，他還是無法不窺視著四周的動靜。跟傑克在一起，艾尼斯只有在帳棚或MOTEL的密閉空間裡，才能暫時收起他的防衛眼神；他是愛得如此畏首畏尾，如此小心翼翼。

只有傑克能讓艾尼斯不張牙舞爪掩飾自己的脆弱，表現自己真實的心情。斷背山上帳棚裡，艾尼斯喃喃地道歉，傑克擁他入懷，輕輕地說「It's all right, it's all right」；最後湖邊見面，傑克坦白地說「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」，艾尼斯痛徹心扉，頹然地說「Why don't you? Why don't you just let me be?」艾尼斯那樣毫不遮掩的痛苦，讓傑克只能趕到他身邊抱住他。

艾尼斯在愛情中不單只是享受，或許折磨還更多，可也就在這樣的反覆中，讓他更加體認到愛情的深刻。傑克也是如此，他為了艾尼斯受盡別離的痛苦，可他卻從未在艾尼斯面前顯露過什麼，就算掉淚也只是離開了艾尼斯才掉。雖然傑克在很多時候很小孩子心性，像是愛玩牛仔競技、找不到外套就發脾氣，可他其實是這段感情沒有崩毀的支柱啊。

傑克總是紅著眼與艾尼斯分離。斷背山下，傑克驅車離去，眼見艾尼斯的身影越來越小，他的眼眶也越來越紅。接到艾尼斯離婚的明信片，興沖沖以為他終於想要跟自己一起生活，卻遭受他的拒絕，傑克又一次驅車離去，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蔓延。花了多少的時間堅持，卻一次次失望，傑克只能學著自己堅強；他或許用了別人來舔舐傷口，可他從來沒有真正想要離開艾尼斯，他只是因為不想為難艾尼斯，所以一再忍讓。

傑克的死，是那麼突如其來。艾尼斯以為人生還很長，根本不知道湖邊見的，就是傑克最後一面。看到這裡總是心痛，艾尼斯，你知不知道傑克就要永遠離開你了？如果知道的話，你不會先開車離開，讓傑克心碎地望著你的吧。總以為還有時間，總以為還能見面，於是揮霍相處的機會，直到失去了才後悔。遺憾成了艾尼斯永遠的痛，無法抹滅的傷口。

不管結局是什麼，愛情的開始總是美好的，斷背山上的回憶是如此鮮明。那樣純淨的愛情，卻不得不在山下的世界折損，讓我有次才聽見開頭的音樂，眼淚就無法克制地奔流。不過我對艾尼斯還是抱持著希望的，他總算對自己坦白，雖然那是傑克的死換來的。不管傑克是不是同性，是不是背叛，是不是離開，艾尼斯都還會一直愛著，不再遲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