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piumpoppy

今天是哥哥（張國榮）的忌辰，前幾天特地買了《胭脂扣》的DVD，趁著有空重溫了一次。哥哥跟梅艷芳是我很喜歡的明星，這部片剛好是他們倆擔任主角。看一部片，懷念兩個人，有美麗記憶，也不禁有些傷感浮起。

這裡附上一段影片，是哥哥在1988年演唱會上唱《胭脂扣》的主題曲的片段，在電影裡大家聽到的是梅艷芳的歌聲，現在不如聽聽看哥哥如何詮釋這首歌。在唱歌之前，哥哥說了一段跟《胭脂扣》這部戲有關的話，挺好玩的，原來片中黑漆漆的鴉片是麥芽糖加巧克力做成的，原來真的阿梅是像鬼一樣晝伏夜出的夜貓子，而且一點都不像如花那麼淑女呀！

原文是廣東話，我翻譯如下：「HELLO！HELLO！3811，十二少來找你！這裡有多少個如花？嘩，個個都說是！《胭脂扣》這部戲，讓我過足了三十年代的癮，比如說…（粉絲尖叫）嘩！真的好像如花到訪的聲音，鬼叫的聲音。三十年代我過足癮，比如說這支東西（煙），香港政府忠告市民，吸煙危害健康，三十年代已經禁啦！拍《胭脂扣》最好玩的是可以跟阿梅兩個人搭檔，你知道阿梅平時瘋瘋癲癲像個傻大姐似的，但是拍這部戲，她就不行那樣啦，要裝淑女的樣子，雖然她扮的真的很像她的人，哎我不是說她像『雞』啊，我只是說她像『鬼』！因為她平常很喜歡玩，成日都在作夜貓子的嘛！我記得，最開心的一場，其實是你們見到我們最辛苦的一場，因為我們兩個都玩瘋了，就是服毒那場，自殺那場，我們兩個在螢幕上就『啊…啊…』那樣，其實我們整天都在吃麥芽糖加巧克力，甜死人了，所以整日都NG，被導演罵到瘋掉。如花今晚就沒有來啦，她叫十二少代她跟大家問聲好，然後叫我唱《胭脂扣》主題曲給大家聽，好嗎？那就來囉！」

（以下有雷）

十二少陳振邦（張國榮飾）跟如花（梅艷芳飾）的性格，都是很有層次的，隨著電影的開展，慢慢呈現於我們眼前。

愛情，是如花的一切。沒有愛情的如花，雖身陷青樓，神采中卻自有一份瀟灑。初識十二少，她拿出慣使的計倆試探，不料讓他一一化解，令她印象深刻。而後十二少殷勤獻愛，如花點滴在心，終於情根深種。為了兩人的將來，如花忍辱拜訪高堂，卻不得其門而入。進不了陳家門，如花只求一同生活，最終卻只能攜手赴死。下了黃泉，等不到十二少，如花只好回人間尋找，就算怎麼辛苦，也不放棄。

愛情，差點是十二少的一切。這個「差點」，讓如花一生嗟嘆，讓十二少從此光華盡毀。一開始的十二少，無憂無慮，意氣風發。後對如花一見鍾情，姿態溫潤多情，更讓幸福人盡皆知，毫不避忌。為了與如花朝夕相對，十二少不惜惹惱父母，另築愛巢，更把自己真正喜愛的戲曲當成工作，在戲班裡苦捱。但怎麼也沒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日，於是兩人相約同死，十二少雖然害怕，卻還是吞下了如花親遞的鴉片醇酒。

電影將十二少的身世交代得挺清楚的，相對於他的家人、身家，如花則顯得孤伶伶，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人，也沒有什麼恆產，甚至連替十二少買件好一點的外套，都得以身交換。可如花的癡情百態，卻教我們看在眼裡，憐惜她、心疼她。至於十二少為什麼「夢醒偷生」，卻幾乎是留白的。是頓悟，是後悔，又或是負心？活著難道比死容易？他心裡究竟怎麼想，沒有人知道。

今時今日，還有誰會像她這麼癡心？做女人真難，盡了力也不知道為什麼？我妒忌如花，我佩服她，她敢做的事，我這輩子也不敢做，連想也沒有想過。

這是戲裡幫忙如花的淩楚娟（朱寶意飾）所說的。楚娟和男友袁永定（萬梓良），恰好是如花與十二少的對比，一古一今，一則自殺殉情，一則理智相守。如果可以相守，誰情願自殺？最後一生一死，陰陽兩隔，我只覺得是命運捉弄。

「我不再等了。」如花把掛了53年的胭脂盒取下，還給垂垂老矣的十二少。
「如花，原諒我！」十二少自後追趕，卻只見到如花的背影消逝在他眼前。
「為什麼留下我在這裡獻世呢？」十二少老淚縱橫，千錯萬錯，結局已定。
（註：獻世，意思類似丟人現眼。）

十二少沒有如花那麼堅強，他曾經從後抱住如花，痛哭流涕。他其實很想保護如花，可是怎比得過看透現實的如花呢？吞鴉片獲救以後，十二少沒有如花在他身邊，大概從此不敢獨自再求死了吧。

對十二少跟如花，我都是一樣同情又憐惜的。

為了永遠在一起，如花死意甚堅，不留餘地。又為了等情人共赴黃泉，蹉跎了一年又一年。未知真相之前，我想，如花相信她與十二少只是走散了吧。十二少從未嫌棄過如花的身世，他確信她是「我要的女人」，便付出疼愛，甚至吃下了致死的鴉片。就算在現代，這樣的男人，也是難找。

梅豔芳將如花的堅毅發揮得淋漓盡致，眼神裡的溫柔、魅惑，只盼得有情郎珍惜，那份專情，幾人可比？張國榮則將十二少的懦弱表現得深入動人，從顧盼生輝到行將就木，幾番掙扎，更貼近常人。